【连若】彼岸
深夜补刀，守护番外
单般若视角，时间线大概是般若离开以后到被召唤到寮里之前
回头得修文了，绝望
妖怪死以后，要去往哪里？
“叮呤”
银制的铃铛响起了，鸟居下浅金色卷发的少年回过头，见那一片黑暗之中缓缓划来一只破旧的小船。船尾放着一盏简易的纸灯笼，散发出幽冷的光芒，笼罩了整个船身。
船上的老人晃动木桨划动平静的水面，拨动起一圈一圈的涟漪。
少年看着那叶小船静静地飘动，最后停在自己面前。
“走吧，该上船了。”老人的声音沙哑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沧桑的感觉。
少年看着他，忽然笑起来，“我不是人。”
老人闻言看向他，浑浊的眼瞳中透露着莫名的空洞，“那也是一样的，都是死了的。”
“不是人也要去吗？”少年问他。
“站到这里的，都要去。”老人回道。
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鸟居，那里飘荡着几缕青色的火光，是在地狱与人间交界处，引渡亡魂的青灯行。但是那些青灯行引渡不了他，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呆在这里。
“走吧。”身后的老人又催促道。
少年留恋地看了一眼人间的方向，转身踏入了那叶小船。
小船发出吱呀一声轻响，像是腐朽的木头被压迫着发出最后一声叹息。老人没有抬头，用木桨轻点了一下石阶，船就滑向了黑暗。
少年趴在纸灯笼旁边，看着里面一点点飘出的星屑，一片片的碎片在漆黑中像是萤火，散发着幽光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他看着那些那些光，忽然问道。
“记忆。”老人说道。
少年看着指尖的萤光，“记忆的碎片，是我的吗？”
“不是你的，是那些喝了孟婆汤的灵魂的。”老人回答他。
“不是我的就好。”少年笑起来，抬起头看向周围。
周围什么都没有，什么也看不见，死寂一样的河流上只有这叶小船。
“这是哪？”他又问。
“忘川。”老人回答道。
少年托腮看着他，歪头道：“反正很无聊，不如给我讲讲地狱的事吧！”
老人沉默了片刻，开口道：“你很特别。”
“特别？”
“很少有妖怪死了还能保有灵魂转生，大部分妖怪死后都是魂飞魄散。”老人道。
“是吗？”少年微笑着。
“你胸口有一道光，上面有神明的气息，是它保护了你的灵魂。”
少年愣了一下，低下头，用手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，他笑着，轻声说：“这是我的爱人给予我的礼物。”
老人看了一眼他，道：“这里是忘川，再往前就到了‘灯’了。”
“灯？”少年好奇地问他。
“你的‘灯’。”
那少年转过头，看向前方。
那里开始出现光亮，而在他盯着那团光亮，想要把一切看仔细时，一个恍惚，身边已经都是一排一排的纸灯笼了。
一排一排的纸灯笼，挂在水面上，暖色的火光照亮了这一片水面，船擦着这些灯笼过去，少年有些兴奋地站起来，看着面前的灯笼，道：“好漂亮！”
老人瞥过那些纸灯笼，又看向远方。
少年伸手取下一个纸灯笼，那灯笼落在他双手上，一瞬间化为轻烟，消失了。
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手心，正准备问老人是怎么回事，抬头却见远方的黑暗中闪耀这一点光亮。
那点光亮越升越高，越升越高，最后在到达顶点的那一刹那，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华。
浅金发的少年抬头，怔怔地看着那朵烟花。
像是信号一样，无数地光点从黑暗深处升起，攀至高峰，炸裂成没有声音却绚丽的烟花。黑暗似乎都被照亮，火红的颜色烧到了仿佛无穷无尽的彼岸。
“真好看。”他说。
烟火的光亮照到他的脸上，忽明忽暗中，老人似乎看见他脸庞上晶莹的泪水，从眼角滑下。
“如果可以，真想和他一起再去看一次。”他笑起来，说着彼此都知道的不可能。
老人静静地划着船，好似一切都无法令他动容。
少年转过头，问道：“这就是我的‘灯’吗？”
老人点点头。
“是我的记忆？”少年又问道。
“不，是你对人间的情感。”老人微微抬眼，看着面前少年金色的眸子，“你记忆里的情感。”
“是吗？”少年盘腿坐了下来，看着面前飘过的灯笼，轻声道：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你不看了吗？”老人问他。
少年摇摇头，道：“已经够了，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“你很聪明。”老人摆了一下船桨，船周身的灯笼随着他们的前行，渐渐消失在船后，渐渐的，连一点光都没有了，像是被身后的黑暗吞噬。
死寂的流水，死寂的黑夜，死寂的灯笼。少年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死寂，他又开始问一些问题。
“我们接下来去哪？”
“去奈何桥，到了那，我就算把你送到了。”老人说。
“那里有孟婆吗？我也要喝孟婆汤吗？”他问道，“可以不喝吗？”
“有，或许你可以不喝。”老人不可否置。
“我不想喝，”少年微笑着看着前方，“我不想忘了他。”
老人不再说话了，只是默默地划船。
似乎过了一会，又似乎过了很久。黑暗中出现了一抹妖异的红色，那抹红越来越大，像是一片正在扩大的血迹，艳丽到灼人眼球。
船静静地抵岸，少年起身，踏上了那片略有泥泞的土地。他转身，想对那位老人道谢，而他回头后，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。
那位老人消失了，和他的船一起，也许是去接下一个等待引渡的人。
少年愣了一下，他又回过身，向不远处的桥走去。
白皙的手指擦过一朵朵似血玉雕刻的花朵，红到快要发黑的花衬得他的手纯洁无暇。漆黑的衣摆下挂着的红绳在潮湿的土地上拖行，少年行走在冶艳的花丛中，仿佛是误入此处的精灵。
在快到桥那里时，他忽然停住了脚步，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守在桥口的孟婆。
“你看了这么久，怎么不过去？”身后忽然传来女人华丽而娇媚的声音，少年闻言转过头，却见一个长发飘飘的黑色和服的女人，单手举着火烛，另一只手旁飘着十二枚符咒。她浮空而坐，微微侧脸看着少年。
“我不想喝孟婆汤。”少年说道。
“这样。”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，“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人。”
“他们总是说着自己有足够的执念，就冲上了桥。有的从桥上落了下来，成了忘川里的一滴水，有的冲了过去，最后魂飞魄散。”女人看着他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，道：“执念这种东西，根本就不够。”
少年闻言微笑，道：“可我不是人。”
“哎呀，”女人有些惊讶了，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，着重看了一看少年明显异于人类的金色蛇瞳，“那真是失礼了呢，少见的妖怪灵魂。妾身是这里的彼岸花灵，名字就叫彼岸花。”
“我叫般若，是女人的嫉恨集合而来的妖怪。”少年如此介绍自己。
“阁下不想喝孟婆汤的话，妾身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，只是同样也需要付出代价。”彼岸花左手虚化了一个圈，手边的符咒快速的转了一圈，“就当是……同为妖怪的互助。”
“不会影响到我的记忆吧？”般若有些忧虑地说。
彼岸花微微一笑，道：“不会的，只是付出你来世的命运。”
“命运？”般若疑惑道。
“是呢，成为彼岸花一样的命运。”她笑着说，笑容里有一种般若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“开一千年，落一千年，花叶永不相见。”
般若呼吸一滞，他也笑起来，“这种事情没有关系，他和我会打破命运的。”他仿佛坚信着什么，道：“所以他一定会找到我。”
“他？”彼岸花问道。
“我的爱人，”般若微笑着，笑容中充满了暖意，“他是一位神明，也是他庇佑了我，让我得以转世。他现在应该还在等我回去。”
“那真是幸福的事。”彼岸花笑道。
“你决定了吗？”她又问他。
“决定了，”般若看着她，目光坚定，“请帮我吧。”
彼岸花了然地点点头，她伸手，虚指向彼岸，一瞬间，硕大而艳丽的红色花朵绽放在河面上，形成了一条似火一般的花路。
“请小心。”她虚掩着嘴，压下一抹微笑，注视着般若。
“多谢！”般若向她鞠躬道谢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，踱步走向那水面上的彼岸花。
他没有穿木屐，赤脚踏在花朵之上。雪白的脚轻轻点过花瓣，像蜻蜓点水，又似步步生花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他身后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，如走马灯一样倒映下了他的一生。
彼岸花看着水面上浮现的画面，不由讶异地捂住嘴唇。
“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。”
她目送他消失在黑暗之中，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血红的唇瓣一张一合，轻咏出声，哀婉而凄清。
“情不为因果，缘注定生死。”
她有预感，他还会回来。
彼岸花的预感没有错，她卧在花丛之间，像是睡在一张红毯上，遥遥看着亡魂在孟婆手里接过汤，然后像是被抽取神志一样，呆呆地走向奈何桥。
“悲哀的命运。”她叹息道。
“什么是命运呢？彼岸花小姐。”她背后传来少年清脆悦耳的声音，有点像在撒娇，又有点像在哭泣。
彼岸花没有回头，她知道是谁。所以她只是淡淡地笑起来，回答着他的问题。
“未知的，过去的，终会迎来终结的，就是所谓的命运。它不可抗拒。”
般若上前走到她身边，和她一起注视着那些一步步走上桥的亡魂，“你知道我会回来？”
“知道。”彼岸花点点头。
般若又问她，“你等了多久？”
“多久？”彼岸花蹙眉，思索片刻后放弃似地摇摇头，“我不知道多久。黄泉里没有昼夜，也没有时间，我只知道，你还会回来。”
般若沉默了一会儿，忽然开口道：“他没来找我，我找不了他。”
彼岸花没说话。
“我无法靠近他守护的那篇山林，他沉浸在悲痛之中，无法离开和我一起呆过的过去。”般若垂眼看向自己的脚，白皙光滑的皮肤表面上烙印着彼岸花的纹路，像是蹚过鲜血而来。这是他走过彼岸的印记，也是限制他靠近那片山林的禁锢。
“我以为这样也不错，至少我还知道他还在与我同样的世界，我们彼此还能好好的活着。”
“但是他突然消失了。”
“什么也没有了，我能靠近那片山林时，连神社都消失了。”
彼岸花坐起来，转头看向他。
“我想他大概是魂飞魄散了吧，”般若看着眼前妖异的花朵，轻轻抚上花瓣，摩挲着上面细小的纹路，“黄泉也好，魂飞魄散也好，我不可能让他独自走过去。我总该去陪他的。”
“即使你是因他而死？”彼岸花轻声问他。
般若惊讶抬头看向她，“你知道？”
“我看到了。”彼岸花闭上眼，似乎在回忆什么，“你胸口的符咒，是令你第一次死亡的原因。”
般若伸手捂住胸口，喃喃道：“这是他给我的礼物。”
“爱也好，厌恶也好，给都是我的礼物。”
彼岸花笑了，“也没错，它让你成功一次又一次走入了黄泉。”
“你也不用想太多，”她又看向奈何桥，“他还活着，只是不知道在哪里，不然你胸口的符咒早就失去了效果。”
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般若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。
“接下来呢？你打算干什么？”彼岸花问他。
“我不知道，”般若摇摇头，道：“我以前以为我和他一定能够战胜命运的，但是我现在才发现，其实我不能。”
他看向远方，轻声道：“看不到他，并不比死亡轻松。相反，这个时候的活着，对我来说才更是折磨。”
“你还记得我刚和你说的吗？”沉默了片刻，彼岸花忽然问他。
“什么？”般若迷茫地看向她。
“命运也是未知的，”彼岸花笑了，一如既往的妖艳而摄人心魂，“你的选择影响着它。”
“你选择了我，于是你抛弃了见面的机会，留下了记忆。如果你选择走上奈何桥，你就会抛弃掉记忆，从而获得一个新的开始。”
“选择某样东西，必定是要付出什么的。”
“可是没有记忆的那个我，还是我吗？”般若问她。
“我不知道，”彼岸花摇头，表示自己也无法弄明白这种无法判断的事情，她只是伸出食指虚点了点他的胸口，“但是他记得你。”
般若一瞬间明白了过来，他微笑起来，问道：“孟婆汤的味道怎么样？”
彼岸花笑着答道：“听说很美味，充满着希望的味道。”
不久之后，晴明的阴阳寮里迎来了一个新式神。
他有一头柔顺浅金色短卷发，熠熠生辉的金色蛇瞳，精致漂亮的脸庞，身上穿着黑色的短和服，背后背着缠绕了大蛇的面具，脑门边也顶着一个民间般若模样的赤面獠牙的面具。
是个少年人模样。
“真想再玩会呢。”他嘟着嘴，一副贪玩的孩子表现，“我是般若哦，你是谁？会陪我玩吗？”
评论